语录网随笔 譬如登山,人多要至高处,爬山之终极感受: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譬如登山,人多要至高处,爬山之终极感受: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羊台山位于深圳市龙华区、宝安区和南山区交界地带,主峰位于石岩境内,海拔587.3米,是深圳西部的最高峰。

抗日战争时期,当地人民和东江纵队上演了震惊中外的“胜利大营救”,从沦陷的港九孤岛抢救出了茅盾、何香凝、邹韬奋等著名爱国人士,羊台山也因此被称作英雄山。

2008年,“羊台山”被评为深圳八景之一,成为中外游客和广大市民观光、旅游、休闲、健身的好去处。

羊台山

傍晚四时,踩着从树伞落下的点点光斑开始爬山。凉风捎来了降温的讯息,扑面一股树味。是清新的,是独属于树的,是沁人心脾的。再往细了形容,好像还裹挟有花香,甜腻中掺点辛辣。

上坡,才走几步,我的喘气声尾随而至,这是平日山爬得少的缘故,但山不高便无畏。

深圳最高的梧桐山,主峰海拔943.7米。

有段日子,我同一群上了年纪的叔伯们每周爬一次梧桐山,跟着他们只需花一个多时就能登顶,脸不红心不跳,越爬越有滋味。

眼下的羊台山,既非深圳第一高,又无悬崖峭壁,何惧之有?此刻的我,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

进入山道,山中之秋扑面而来。

落叶纷纷扬扬,有敲我脑袋的,有拍我肩膀的,以为是什么可怕的虫儿掉落,让我一惊。

一条禁止通行的道上,已稀稀疏疏铺了一层黄毯,但林子的整体面貌还是一大片绿,苍劲的绿。

与春时的草绿、豆绿、葱绿,盛夏的繁绿、翠绿、碧绿有很大区别。

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那些我不认识的树,长得极密,叶片不大,但树与树挤挤挨挨,很是阴凉。

奈何,我只认出松柏。

这时候,人们成群结队下山了,其中不乏穿高跟鞋的女子,我心下有了佩服,为自己的喘气声略觉羞愧,转念一想,高跟鞋都能爬山,这山定是易爬的。

到了石阶路,才算真正开始爬山。

三五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回程,与才走上石阶的我们撞了眼。

他们先是发愣,而后疑惑,再是发笑,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像经历生活百态的老者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儿郎。

憋不住话的小年轻,一面推搡着前头的人,一面蹦跳下了好几个台阶,故意大声说话好让我们听见:这才开始爬,得到半夜到吧!话才出口,众人的笑声比风声大,像一串炸开的鞭炮。

我觉得他们有意思,他们觉得我们“怪”有意思。

当然,爬山的兴致还不至于被他们“爬到半夜”这样的话给吓蔫了。

越往上爬越吃力,无穷无尽的石阶啊!下山的人更多了,既有青年男女,又有老弱妇孺,外放的音乐此起彼伏。

山道虽不算窄,但人多了不好走。

幸而一些山道旁有坑洼的土路,能过人,且比单纯地走石阶要轻松。

一些土道踩上去松软,树根绕在脚下,折断的树枝,还连在主干上,据说是遭了山雨的侵蚀。

眼瞅着天幕渐暗,下山的人,火急火燎,几乎都是盯着一级级石阶,前后脚跑跳下山的。

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羊台山夕阳

夕阳渐渐成了一个略有些耀眼的火球,挂在树缝间。

此时的树,繁盛的叶形已然看不清晰,只是一些墨绿的小块和金色的光点交织在一处,枝丫一根一根从主干上伸出去,在夕阳的金光里,立体起来了。

稍高处可俯瞰山下密密的建筑群,但看得并不全,它们静静地沐浴着夕阳的余晖。

我将身子歪来扭去,企图让余晖落我身上一些。

袖子贴了橙色块,到脸颊了,到睫毛了,哎呀,看不见了。

为了赶上看到火球的全貌,我们加紧脚步,整个山道,由原来的白炽光转为暖光。

在几块大石头上,夕阳来过。

周边的树恰到好处地给站在大石上观望的人,留了一片视野开阔地,山下是一湾绿的湖。

站或坐在石上的人们,心下欢喜。

大自然的景,从来不是吝啬的,就是只看绿,也有好几种,但人们只是在此草草逗留便下山了,天黑的速度比人们下山的速度要快。

羊台山之景

爬了一个多时的山,我已经力不从心了,走几个石阶,步子迈不动,有眩晕感,不得不大口大口呼气。

身上的汗,从风里冒,碎发早就如洗过般贴在脸上,屁股挨了石阶,实在不愿起来。

带的水也不多了,没走两步,喉咙干得发痒,恨不得将半瓶水都灌进肚子里。

丫头片子,真是不知“山高地厚”啊。

道上仍有一些下山者,见了我这副样子,心生“怜悯”,鼓励我加把劲,山顶就要到了,胜利就在前方。

我受了鼓舞,嘴里喊着:加油啊,加油。

步子沉也,眼前的石阶,好似要长到天上去,看着真是怕极了。

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火球自然是看不到的,且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铺了一条橙色带。

三五年轻人持手机拍那天上的奇景,他们相互调侃,此情此景不知用何溢美之词,只有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朗诵得字正腔圆。

月牙儿,还是个下弦月,起初我从树缝里瞧见它的影子,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儿竟高悬了,但并不悬在橙色带附近。

夕阳一落,我的紧张感上头了。

羊台山

道上有卖水的,我由衷感叹他们不易,莫说挑水上山,我只生拉硬拽将自己弄到此地,命就剩半条了。卖水夫妻很和善,只是笑笑,末了,问往哪去。知道我们还要往上爬,直夸厉害呢!我的气力又增了几许。

现在,下山的人,只是偶尔窜出一二个了,还来不及打照面,早跑没影。林子里处处虫鸣,山风永无止境,树叶窸窸窣窣,滑过肩头,落入山道。整座山已笼罩在夜色下。但这夜色只是较先前暗淡,路还是看得清的。还未见山顶,想起那句“爬到半夜”,心上又是一紧。

六点多时,天黑了。

下山者几乎是遇不到了,石阶隐隐约约可见。明晃晃的月牙儿在头顶照着,边上是一颗亮星星,月光却并不延到山道上。林子里的树,早已换装,白天的俊秀可爱荡然无存,枝柯挓挲,如魔鬼的环抱。虫鸣、风声以及树叶相互摩擦的响动,越发起劲,像弹奏琵琶曲《十面埋伏》。坐在石阶暂歇的我,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羊台山

为了锻炼夜视,并未使用手电筒照明。起初视线模糊,不大适应,回看已走过的山道,好似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忽觉,我的前头就有一人,定睛看,原来只是一棵树,倒是自己吓自己。又觉得身后有异动,怕是蛇或是其他野生动物,转过头去,树叶噼里啪啦地落,打在我身上的不在少数。

我记起旧时乡人关于天黑后的说辞:人的肩上有两盏灯,夜里有人叫你,莫回头。回了头,肩上的灯灭了,脏东西就能靠近了。山风呼呼响,营造了渗人之感,不能再耽搁了,越晚越恐怖。继续走石阶,过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又走上一条笔直笔直的,这回真撞上人了,在我眼前,好似一根会移动的树桩。

此后的山道,越来越黑了,下山者依然是偶尔出现一二个,都打有手电。

大老远的,瞧见手电光如星星,由远及近,擦肩而过,留给彼此的虽都是夜色下的背影,却也有心照不宣的鼓劲。

夜来了有夜的好,那些石阶不论是陡是缓,我全瞧不清了,人也瞧不清了。

时不时能听到人的号叫,大概是从山顶传来的。

在黑漆漆的林子里,这声音让人有了希望。

山顶近了,兴许就在前面。

但爬过了一段长石阶,紧随其后的竟然又是一段长石阶,遥遥无期啊!

羊台山

硬着头皮继续走过无数的石阶后,月牙儿,夜色下的山道唯一能瞧见的参照物,离我越来越近了,它就挂在长石阶的尽头,只要加把劲上去,便“手可摘星辰”了。我一鼓作气,一阶再一阶,朝月牙儿走去。终于,豁然开朗。

山下的夜景几乎是一下跳入眼帘的,真可谓“一览众山小”。

我不得不感激黑夜,让我多了一份奇妙之旅,并战胜了胆怯。

月牙儿是那般亲切,这一路,它时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此刻,它高悬夜空,姿态一如既往,月光照亮了山顶,照亮了登顶者。

他们静坐赏景、玩手机、拍照、吹风、看星星……林子里的黑顷刻被我抛诸脑后,我望那月牙儿,白月光不使人清冷,反而安详。

山风狂呼,登顶者雀跃,山下流光溢彩,星火璀璨,一派盛世景象。

而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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