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教育中的孤独与自我实现,林中小路:自我实现,是教育最好的归宿

教育中的孤独与自我实现,林中小路:自我实现,是教育最好的归宿

今年3月,我受邀参加一个婚礼。请柬不是新潮的微信视频,而是快递送达的,打开的时候,很是吃惊。“林中有两条小路,我在岔路口徘徊了好久┈┈有您指引方向,终于找到出口┈┈恭请您光临。一个农民。”

钢笔手书,细长中带着刚劲,有点瘦金体的味道。是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有点犹豫不决。第二天接到电话,没有自报家门,而是开门见山,“李老师,是周末,你一定要来哟。”语带欢欣,充满期待。果然是她,李琼,一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学生。

“林中有两条小路”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

20多年前,我在县城读师范,第一次听到这首歌。

那是20世纪90年代,学校组织我们看露天电影,现在还记得电影叫《中国霸王花》,内容早就忘了,这首插曲《林中小路》却记忆如昨。

旋律一响起来,突然就引起共鸣。

那时,我们即将毕业,何去何从是个大问题——初中毕业考上师范,好不容易跳出“农门”,不想再回到农村,更不想像我们曾经的老师一样,过那种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却又别无选择。

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在懵懂懂中走上讲台。十七、八岁的少年,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闯,要想找到自己的“那条小路”。从乡村小学起步,先是教数学,后来学校代课的语文老师生孩子,作为师范毕业的“万金油”,临危受命,改行教语文。然后,又经过七八年摸爬滚打,终于走上高中讲台。

其间,打过零工,当过家教,跑过业务,开过小店,做过记者┈┈走了很多弯路,经历无数艰辛。深感于自己曾经辗转天明的困惑无助、孤独前行的茫然无措和独上高楼的心灵拷问,终点回到起点,对青春迷茫的孩子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理解之同情”。

“我就是想当农民”

李琼是我教的第一届高中生。高二文理分科,我教理科,她从文科班分到我们班上来。

她人没来之前,我就听说过她不少的“故事”。当时,我们那所乡镇高中号称“三流”——学生是考不县城国重省重“留”下来的,大多是父母在外打工的“留守”孩子,高三毕业要考大学基本要“留级”再造。每年,文理分科的时候,老师都要做工作,动员同学们读理科,因为基础太差,选文科的人太多了。

李琼是个例外。她在普通班成绩“一骑绝尘”,不是实验班,分班考试名列全校第4名,还后劲十足,大有赶超之势,学校已经内定到理科实验班,要作为“苗子”培养。她坚持要读文科,父母老师们轮番出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家长以退学威胁,她迫不得已选择理科。

慢慢我才了解,李琼情况特殊。

小时候,她父母重男轻女,不让她读书。

到了弟弟读书的年龄,才让她上学,为了方便照顾弟弟。

弟弟贪玩,她的成绩一直很好。

初中毕业后,弟弟和父母打工去了,父母又把希望寄托她身上,她才一个人读高中。

她比同龄人大两岁,基本不和同学交往,有点自暴自弃,和老师更是避而远之,作业也不做,成绩一落千丈。

作为语文老师,我经常放电影给学生看,《红楼梦》《简·爱》等中外名著看过,《亮剑》《天下无贼》等热门影视片,更是引起热议,有学生在周记中说,论气氛,我们比“瘟科班”更活跃。或许是这个原因,我和学生关系还算不错,他们经常来找我聊天,李琼却不怎么理我。

有天晚自习,我请她到办公室,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她有点紧张,面无表情。

“我这儿有本杂志,你可以看看,合适的话,还可以投稿。”我递给她最新一期的《语文新圃》。

“你上语文课,我没有看课外书,”李琼一下站了起来。

“我没有说不可以看课外书呀,”我让她坐下,“电视不好看,你不换台呀?”我反问。

“要。”噗嗤一声,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笑容。

后来,她开始找我借书,慢慢熟悉了,偶尔和我海阔天空地聊两句。

为啥不喜欢理科?理科好考大学,又好找工作。

我喜欢看小说。

看书呀?和读文科理科有关系吗?

老师要收。

┈┈

当初为什么选我们班?

你是新来的,不敢管我。

┈┈

想过没有,将来想做啥子?

我就想当个农民。

农民?那你还读啥书,直接回去种地就是了呀?

农民就不读书呀?你看陶渊明,种豆南山下┈┈

哦,有理想的农民。那更要好好读书,美国的农民都是大学生,比工人更有“科技含量”。

┈┈

渐渐地,李琼找回状态,立志要考上大学,当个有“科技含量”的农民。两年后,20岁的她考上重点,为我们那所“三流”学校放了颗“卫星”。

“我终于当农民了”

2005年,她们高中毕业后,我又开始新一轮“十年漂泊”,离开了故乡。后来,偶尔在QQ、微信上聊过,断断续续知道她的情况。

在常人眼中,她混得风生水起,而她自己却一直不太开心。

原来,还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当初选择了金融,毕业后留在杭州,从事不喜欢的电子商务,业余时间考了导游证,没日没夜地忙碌,既为了生活,更为了麻醉自己。

先是为父母买了保险,又资助弟弟在县城结了婚,然后在杭州为自己买了房。

父母不再担心她的生活,却更挂念她的终身大事。

她也赌气似的,不耍朋友,也不回家,好多年了。

突然有一天,发现她的微信名变了,改成“林中小路”。问原因,她说人老了,回忆起课堂上看过的老电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小路,这么多年,寻而不得。我无以为资,只好安慰,在现实主义的生活中,追寻浪漫主义的生活。再后来,就是逢年过节的,有过几句闲聊和问候,或者发了个“唯美”的朋友圈,彼此点个赞。

周末,驱车100多公里,来到那座我也曾经短暂生活过的城市,又按照微信地址导航10多公里,终于找到地方,一个叫“林间小园”的乡村庄园,小桥流水,绿荫掩映,阳光明媚,生意兴隆。

说是婚礼,其实很简单,只在庄园的一角,搭了花棚,坐了十来个人,大学同学,闺蜜朋友,老师就我一人。

她的父母和亲戚,都在另一边忙碌——今天是她的婚礼,也是她的庄园营业三个月庆典。

已经辞职变身“庄主”的李琼,没有穿夸张的新婚礼服,却身着干练的职业装,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师,我终于当农民了”。带着满面的春风,发自内心的微笑,和当年那个沉默腼腆表情僵硬的小女孩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她幸福的生活,我更加坚信,教育最大的可能,就是帮助学生认识自己,引导他们找到“自我实现”的路,哪怕那只是一条少有人走的林间小路!

或许,这也是老师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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