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雪人长大了,我多想让爸爸也带我去堆一次雪人,但他总没时间,后来我就长大了

雪人长大了,我多想让爸爸也带我去堆一次雪人,但他总没时间,后来我就长大了

(本文内容根据真实故事改编,文中所有人物均为化名)

讲述人:刘宁

职业:教师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小小的遗憾,尤其是在我小时候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人的遗憾是妈妈不给买的那个摆在供销社货架上的漂亮布娃娃或者玩具车,有人的遗憾是那顿不能敞开了肚子吃的桃酥或者蛋糕,但是你们知道我的遗憾是什么吗?我的遗憾是一个从未完成的小小心愿——我从来都没有堆过雪人:曾经有一次,我看见爸爸带着他班里的学生在操场上堆了一个好大雪人,比我还高,还给它按了眼睛鼻子嘴,特别好玩,我多想让爸爸也带我堆一次雪人,但是,他总是那么忙,总是顾不上,后来……我就长大了。

我出生在农村,爸爸是小镇上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兼着一个班的班主任。

小镇距离我们村二十里,山路崎岖不平,骑自行车需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平常都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能回来。

赶上变天下雨或者下雪,周末就回不来了。

在我三岁那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跟爸爸在一起,我和妈妈也搬到了镇上,由于没有房子,学校分给了我们一间宿舍——那是一间只有十五平米的单间平房,也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三岁以前村里的那个家我记不住了)。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一直很忙很忙。

虽然,我们妈妈就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但是,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我很少能跟爸爸在一起;而妈妈总是有好多家务活要做,隔三差五,还要回老家的村里种地、锄地、割地(因为爸爸的工资很低,我们只有自己种地才能收获一家人的口粮),所以没有人陪我玩。

我也不敢到校园外面去,因为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被两个坏孩子追着打。

但是,校园里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大哥哥大姐姐,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都没有。

我那时候特别特别孤独,就每天一个人在校园里转悠,有时候爬到单杠上、有时候爬到双杠上,偶尔在教室外面能看到爸爸讲课的身影,但是他说得那些我都听不懂;有时候在校园里碰到爸爸,他匆匆忙忙从教室走回办公室、又从办公室走到另一个教室,只是远远地跟我打个招呼。

我记得那时候,乡村的夜,很黑很黑,但是,校园里的每个教室都亮着灯光——学生们在上晚自习,老师们有的守在班里辅导功课,有的在办公室备课。

直到晚上九点打了下课铃,学生们才奔出教室,抓紧时间打水洗漱,忙碌一番后,校园才陷入寂静。

这个时候,爸爸他们还要拿着手电筒到处巡视一番,确定每个宿舍的学生都按时就寝,才回到家开始洗漱休息。

每天的那个时候,我早就困得不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我起来的时候,爸爸早就又去上班了。

住学校里,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电铃声了:上课铃、下课铃、起床铃、熄灯铃,传达室的老爷爷很负责任,不停地看着表,准时按响每一次铃声。

传达室门口的树杈上,还挂着一口古老的钟,拴着绳子,如果停电了,他就去敲钟。

时间长了,我对那些铃声也特别熟悉了:如果刚敲完一次,没隔多长时间又响,那就是上课铃;要是中间隔了好长时间才响,那就是下课铃。

有一次,又停电了,我看见传达室的老爷爷敲了几下挂在树上的那口钟,然后就下课了,学生们从教室里跑出来,不一会儿,爸爸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敲了几下,大家又重新回到教室,校园里顿时空无一人,除了我。我突发奇想,要是早点敲响那个铃?爸爸不是就能提前下课啦?说不定可以跟我玩一会儿。

于是,趁人不注意,我搬来一些砖头,垫在脚底下,伸手勉强够到了那口钟的绳子。我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敲响了那口钟。

不一会儿,爸爸班级的学生果然下课了。

我看见他们纷纷跑出教室,而爸爸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边走边自言自语:这节课时间怎么这么短?突然,他窥见了现在墙角的我,他目光犀利,仿佛一下午看穿了我的内心,他问我:“宁儿,是不是你敲的?”我想否认,可是又想到爸爸说过,撒谎不是好孩子,于是就点头承认了。

没想到爸爸很生气地对我说:“净捣乱!下次不能这样了,啊!”然后赶紧招呼那些学生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被训了一顿,我以后再也不敢捣乱了。

我们宿舍的后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操场,实际上,它就是被校园围墙围起来的一大块草地,上面立了几个篮球架,一圈椭圆形的跑道,用砖砌出轮廓,路面是土路,学生们每天跑操时,都会荡起一片尘土。不跑操的时候,那儿也是我玩耍的乐园。

有一年春天,我看见爸爸领着他班上的学生也来到操场上,他们拿着一个牛皮纸做得巨大的纸片,上边还系着绳子,那天风很大,爸爸和好几个男生一起拉着绳子跑,才把那个东西放起来,它飞到了天上,飞得好高好高……

我远远地看着,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不敢到跟前去。

中午爸爸回来吃饭,问他:“你们上午在做什么?”

爸爸说是在做实验。

我又问他那个牛皮纸做得东西叫什么?

爸爸告诉我:它叫风筝。

我跟爸爸说:我也想放风筝。

爸爸说等他有空再说。

可是他总没空,因为周末的时候,他还要备课,家访,放了假,他还要跟妈妈一起回村里去锄地或收割庄稼……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冬天来了,下雪了。一天上午,我一个人在操场上玩儿,又看见爸爸领着他班上的学生来到操场上,堆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个子比我都高。他们用捡来的石子给雪人安了眼睛、鼻子和嘴,用一个废旧的小铁桶给它当帽子,还用树枝给它做了胳膊。

我远远地看着,中午回家,我又问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带我去堆一次雪人好吗?”

爸爸说等下次下雪吧。

我开心得不得了,就天天盼着再下雪。可是,后来每次下雪,都不是星期天;每次过星期天,都不下雪,终于等到了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天下雪了,我开心得不得了,想着这个星期天爸爸一定可以带我去操场上堆雪人了,可就在那天晚上,学校出了一件大事,又让我的美梦打了水漂……

那时候,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乡村寄宿学校的宿舍里,虽然生了炉子,但依然难以抵挡刺骨的寒冷。那时候的中学生,家里都不富裕,大部分连个暖水袋都买不起,为了暖被窝,许多学生从校医室要一个葡萄糖瓶子,灌满开水,代替暖水袋。

在那个寒冬的夜晚,刚下了晚自习,学生们抓紧时间在熄灯之前打水洗漱。

几个女生分别给自己的葡萄糖瓶子里灌满了热水,为了让它保持温度,她们把瓶子放在了宿舍的火炉上,然后相约去上厕所。

火炉正烧得通红,她们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随后回到宿舍的一个女生听到炉子上的葡萄糖瓶子发出了一声异响,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就在那一刻,瓶子爆炸了,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飞进了她的眼睛。

“啊!……”她惨叫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上厕所回来的女生们吓傻了,最快反应过来的一个赶紧跑到办公室去找老师。但是,老师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很快,她们又敲响了我家的门——因为我们住的宿舍离她们的宿舍很近,而且,爸爸是她们的班主任。

爸爸刚洗了脚,正要上床休息,听见敲门声,一边问:“谁呀!”一边趿拉着鞋去开门。门外的女生说:“我是王燕,刘老师,不好了,我们宿舍的一个葡萄糖瓶子炸了,炸了沈蓉的眼……”爸爸已经打开了门,听到这里,他来不及进屋穿袜子,以最快的速度提上鞋,拔腿就往女生宿舍跑去。

那天晚上,妈妈哄我入睡,而爸爸,却一夜都没有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沈蓉的,是他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那个玻璃片,扎破了她的眼球,尽管老师和同学第一时间把她送到了乡镇卫生院,但是医生也无能为力……

沈蓉的父母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夫妻二人一人拄着一根木棒,跌跌撞撞地摸黑走了二十里的山路,连夜从村里赶到了乡镇卫生院。

天亮了,爸爸和校长爷爷一起,陪着沈蓉的父母,赶最早的一趟班车,把她送到了县医院。其他留在学校的老师,则对所有的宿舍进行了彻底检查,把学生们手里的葡萄糖瓶子都没收了,并且在每个班都开了班会,严禁使用玻璃瓶子暖被窝。

对于沈蓉受伤的眼睛,县里的医生也无能为力。后来,他们为她做了手术,摘掉了坏死的眼球,还建议她以后尽量不要用眼过度,否则,会影响另一只眼睛的视力。

对一个初三的学生来说,不用眼睛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女儿彻底变成瞎子,沈蓉的父母替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让她退学了!

很快就放了寒假,直到过年,爸爸一直闷闷不乐,尽管沈蓉的父母没有让学校赔偿,也没有找他这个班主任的麻烦——他为这个女孩儿感到惋惜,感到难过。爸爸说,她本来可以考一个好学校的。那时候,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我也不敢再提让他陪我去堆雪人的事儿了。

……

后来,我一天天长大了,可能是因为从小都是自己跟自己玩的缘故,我至今跟人交往还有些困难,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喜欢独处。我上了小学、上了初中、高中,又上了大学,每到一个集体,我都显得有些不合群,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交往。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也成了一名教师。我现在每天也很忙,我终于理解了当初爸爸为什么总是顾不上陪我玩。

而爸爸却老了,他终于退休了。他自告奋勇地要给我带孩子,现在每天都陪她一起玩,不厌其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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