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人生如歌,歲月有痕

人生如歌,歲月有痕

第三章

大地銀裝素裹的時候,我們就在家貓冬。這個季節生產隊也沒有什麼活兒了,男人們偶爾去菜園,一早一晚給塑料大棚蓋草簾子禦寒,太陽出來了,溫度上來了,再把草簾子拿下來。也去果園挖樹坑,喂果樹,修剪樹枝什麼的。女人則在家待著,積酸菜,醃鹹菜,糊窗縫,用大人的舊衣服給孩子改幾件衣服,用舊毛線接起來給孩子織手套。記得媽媽給我織了一副手套,竟然有十幾種顏色,手套的反麵全是毛線係的疙瘩,戴著都硌手,盡管如此,還是感覺美美的,戴著晚上都不舍得摘下來。

我在上初中之前,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穿上新衣服,其餘的時間都是穿姐姐小的衣服,就這樣,老大穿小了給老二穿,老二穿小了給老三穿,等到了我身上基本就掛補丁了。所以,我們很盼望過年,一進臘月,媽媽就開始忙活準備給我們做新衣服,因為孩子多,得早點動手做,不然越到臘月底兒越忙,還得忙過年飯桌上的大人孩子一年到頭盼望著的“大餐”。

進臘月,媽媽就約上三五個女人去供銷社,給家人買幾塊布。媽媽是村裏有名的巧手,誰家孩子結婚做被褥,做嫁衣,都把布料拿來,陪著笑臉求媽媽給做,因為別人都張嘴求了,所以,媽媽不管怎麼忙,怎麼累,總是會應承下來,當然了也都是白做,沒有丁點的報酬。這就是中國農村老百姓淳樸的民風民情。為此,沒少受我們這幾個閨女的埋怨,不為別的,都是心疼自己的媽媽,怕她太辛苦。每到這時,她總是說:“你們懂什麼,過曰子哪有過死門子的?你求我,我幫你,誰都有求人的時候。”

臘月是媽媽最忙的時候,既要忙過年的事,又要給自己一家老小,鄰裏鄰居一家老小做衣服。媽媽做的衣服總是那麼合身,比買的還好,板板正正的。

進臘月,媽媽忙,爸爸也忙。爸爸是十裏八鄉的出了名的“秀才”。做過多年的財務會計,打得一手好算盤,兩隻手打算盤,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加減乘除嘩啦嘩啦幾下,結果就出來了,爸爸還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毛筆字硬朗中透著娟秀,大氣中帶著溫婉。進了臘月門,街坊鄰居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拿著紅紙來求字了,一副字好寓意好、稱心如意的對聯,能給他們帶來一年的好彩頭。

最盼望的還是殺豬,一年殺一頭豬,肥肉煉油,豬肉除了送人一些,其餘的就用鹽醃起來,留著過節和來客人的時候吃。有的人家一進臘月就殺豬,到過年就所剩無幾了,我們家一般都是過了小年殺豬,那場麵非常激動人心,就像唱大戲一樣。全村隻有一名屠夫,五大三粗,一頭卷發,歪嘴,村裏人都管他叫“老歪”。殺豬前幾天就得跟老歪預約,那天早晨,老歪會早早地來,圍著一個皮圍裙,手裏拿把殺豬刀,圍裙被油浸得鋥亮,閃閃發光。在老歪來之前,我爸媽就燒了一大鍋開水,院子裏擺著桌子和接豬血用的盆子,盆子裏放著一根長長的玉米杆兒,攪豬血用的,這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了,幫忙的街坊鄰居也到齊了,在老歪的指揮下,那幾個幫忙的男人跳進豬圈,把豬趕到一個角落,將它按倒在地,四個蹄子用繩子綁上,兩根扁擔交叉插進去,四個大老爺們一人抬一頭,把一個三四百斤的大豬甩出了豬圈。豬的叫聲撕心裂肺、驚天動地,這叫聲喚來了成群的大人、孩子來看熱鬧。

“大叔,你家這豬能有三百五十斤。”一個男人湊近豬,一邊打量一邊說。

“差不多,能有一巴掌膘。”另一個人男人搭腔。

上秤一稱,三百四十五斤。

“多少斤?三百四十五,你看怎麼樣,我一看就差不多這個數。"

那個估數的人,一臉的自豪“大嬸,今天早晨沒喂吧?要是喂了,應談有三百五十斤。”他衝著我媽問。

我媽說:“嗯,今早沒喂,你眼晴是秤,一瞅一個準。"

農村人忙了一年,就盼著這幾天,能痛痛快快地把空了一年的肚子填點油水。

大年三十,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了新衣服,頭天晚上就把新衣服壓在枕頭底下,一宿摸好幾次,生怕長翅膀飛了。三十那天天不亮就起來了,把新衣服換上,那個美呀,真是無法形容!

我們家的習慣是大年三十中午吃“大餐”,也就是年夜飯中午吃,晚上吃餃子。三十那天,太陽出來了,不那麼冷了,能拿出手了,爸爸就開始熬漿糊,帶領我們貼對聯,媽媽開始忙活中午那頓我們盼了一年的飯。等滿滿一桌子菜上齊了,全家人坐好了,大姐和二姐總會說,今年這頓飯我們一直吃到天黑,誰也不準中途放筷子。可見一年到頭對這一頓飯的盼望程度,但是每年都沒有吃到天黑。吃完午飯,收拾妥當了,便開始著手準備晚上的餃子。餃子餡兒好幾種,包很多,把大年初一的餃子都帶出來了,天一擦黑,全家人就開始說說笑笑圍在一起包餃子,那種感覺別提有多享受了,那真是人世間最溫暖、最愜意的畫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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