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成磊
我和父亲在秋天穿过广袤的田野，来到玉米地，掰下玉米穗。
荚叶呈深绿色或浅黄色或灰色，在秋日的阳光下形成五彩缤纷的形象。
深秋凉风习习，玉米秆轻轻摇晃，玉米叶相互摩擦发出拂刷声，迎接季节的交替。
玉米穗长在茎杆中间，随着声音轻轻地断裂和咔嗒声落下。
这清脆的声音，让秋天的田野充满了希望。
不到半天，我和爸爸掰了一块玉米。
虽然隔着袖子，我的胳膊还是被玉米叶划得通红，火辣辣的疼。
但是父亲没有受到影响，古铜色的皮肤只有年龄的褶皱，没有抓痕——
掰玉米的农活，父亲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到一个特别长的玉米穗，我用手量的时候，有两个尖头那么长。
虽然没有剥开，但内里的金黄依然从肌肤中浮现出来，温暖地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父亲说，这穗玉米能煮粥。
豆荚容易储存谷物，储存一年半也不会霉变。
父亲喜欢喝玉米渣粥，冬天早上煮一锅，能喝一天。
玉米渣粥虽然口感粗糙，有喉咙，但父亲很喜欢它的粗口。
中午做饭，我去父亲的菜地里拉菜。
我父亲的菜地不大，但蔬菜种类很多。
菜地西侧有两棵大白菜，上青青下无邪，数来数去有30多棵，每棵白菜中间系着一条红色的丝绳。
白菜这边是一床绿油油的韭菜，因为长时间不割，竟然开出了白花小碎花。
茄子树上也有很多茄子，有的是青皮，有的是紫的，有的长的有的肥的，一个个游离而光彩照人。
南端还有一道道的辣椒树脊，树上的辣椒树红光满面，一颗颗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为深秋增添了许多华丽和生动。
沟东边还有几株野枣树，野枣树还没有完全变红，一簇簇地挂在枝头。
摘了几颗野枣放进嘴里咀嚼，一股酸甜的味道在体内蔓延，勾起人到中年的情怀。
人到中年，不年轻，不没落，安稳过岁月，历经沧桑，经历风风雨雨，轻风轻云释然。
人到中年，最撕裂、最刻骨铭心的情感，不是对世事的贪恋，而是心底对故乡、亲人的眷恋。
树叶中的一只小鸟振翅飞向天空。
白菜地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一只黑头画眉从地里飞了出来。
我抬起头，只见黑白两色的翅膀一闪而过，掠过蓝天，飞向北方的青山。
北方的青山之巅飘着一片片白云，就像小时候看到的棉花。
家乡不再种植棉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茶。
经过了夏天的躁动，青山下的茶树，深秋依旧绿意盎然，只是生长放缓了。
将深秋采摘的鲜叶炒成干茶，口感醇厚，口中留香，堪比春茶。
老家的人，把秋茶留给自己，或者送给亲朋好友。
青山脚下有一大片水面，水面掩藏着青山蓝天的倒影，水面深邃如镜。
紧邻水面的是方方正正的稻田，整齐有序，黄绿相间，颜色如妆容。
我喜欢深秋的田野，因为它完美地呈现了乡村应有的自然与美丽。
深秋的田野，硕果累累，庄稼累累，给人以希望。
深秋的田野五彩缤纷，错落有致，给人以梦幻。
深秋的风轻轻地吹着，在原野里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都充满了喜悦和甜蜜，深秋在我眼里变得很美很动人。
我手里捧着一把新鲜蔬菜走出菜地，发现父亲坐在门口的石栏上望着街道，一丛菊花正在角落里悄悄绽放。
偶尔街上有人路过，远远的跟父亲打招呼。
父亲一生不争春光，不争秋凉，不执着于拾起的东西，也不执着于放下的东西，就像季节的更替，从来没有撕扯过来去。
深秋的阳光照在浑身金黄的父亲身上。
我蹲在父亲跟前摘菜。
父亲看着我，不时露出微笑。
细碎的韭菜花瓣，繁星点点的菊花，饱经风霜的笑容，在秋风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淡定。
在老家的村子里，在父亲的面前，在飘荡的秋风中，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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