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一口枯井的人生,手压井,流淌的是水,唤醒的是人与人之间最本质的心声

一口枯井的人生,手压井,流淌的是水,唤醒的是人与人之间最本质的心声

手压井留给人的记忆并非久远,它还散存于新疆城乡的一些院落里。

每当我走进这些院子,只要看到手压井,很自然就会想起那一段美好而温馨的日子。

我们居住在一个二十余户居民的家属院,共用一口手压井,手压井设置在一户居民家中。

打水一般都集中在早晨和黄昏两个时段。

人们从各自的家中挑着空水桶聚集到水井旁,一边从手压井中取水,一边聊天。

这个时段是家属院人们进行情感交流和信息传递的时候,男人们聊到高兴的事情,就会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聊到让人堵心的事情,就会发出一些粗鲁的骂声,说完骂完水桶的水也满了,扁担颤悠悠的声响伴随着诉说者轻盈的脚步远去,院落又恢复了一天中的平静。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久远,城市的发展导致地下水位不断地降低,这口手压井一遇到取水高峰期就会断流,取水的时间延长了,邻里间的一些不愉快也在不知不觉发生,为了缓和矛盾,有的人家开始在自己的小院打井。

这种变化在自来水管道敷设到居民家中之前,一直都在发生着,那两年时间,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谁谁家又打了一口井,而家里有了水井的人,见了没有水井的人家,也会邀请我们去他家打水,脸上有一种得意和自豪。

而新的矛盾也就产生,我们如果今天在这家打水,明天因为去了另一家,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让人左右为难。

于是我们也决定在自己的院中打一口手压井。

记得我们院中的那口压井打了22米才有水流出来。

有了那口井,我们不用再去别的院子挑水,而且也方便了邻居,邻居到我们院中来打水,我们是真诚地欢迎,加深了邻里关系的和谐。

随时可以压出地下水也方便了浇灌院中的两棵苹果树,一棵枣树,还有葡萄。

从那以后,我们院中的苹果树、枣树由于适时浇水上肥而变得更加香甜可口,特别是葡萄,每到八月十五前后,饱满圆润的马奶子葡萄挂在头顶,那是一种充满无限张力的诱惑。

最有意思的是炎炎夏日,用冰凉的井水冰镇西瓜,或者一个人压水,一个人直接对着流水的龙头痛饮一气,那绝对是一种贴近大地的清凉。

这是那几年我们的一个美好的期盼,一旦变为现实,很是让人激动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搬出了那个大的家属院去了楼房,扭开自来水龙头就可以有白花花的水流,但是,总觉得心中少了一些什么。

这是黄昏的解放路六巷深处,由于自来水管道改造已经断水三天了。

阿孜古丽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去院中的那口手压井打水。

她把水桶放在出水管的下方,双手抓住手压井的把柄开始上下按动,橡皮活塞发出“噗噗”的声响,但是没有水从管口流出来。

“放上一些引水,地下水就出来了。

”正在房中窗台修剪花枝的阿妈对她说。

阿孜古丽转身进屋舀出一瓢清水,倒在压井的活塞上面,迅速按动把柄,明显感到了摩擦压力,地底深处的水经过三五下的来回压吸,水开始上涌。

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因为技巧不熟练,也许因为压井的橡皮活塞还没彻底湿润,水从橡皮活塞周围喷薄而出,腾起一米高的水柱,在空中漫散开来,溅落在阿孜古丽的头发、衣服、双臂上,她一边跺脚抖落身上水珠,一边大声尖叫着喊阿妈。

阿妈出来了,嘴里嘟哝着:“你看这孩子!”随着她熟练的压动把柄,清亮的水开始随着活塞的上下往复而流进红色的塑料桶中。

阿孜古丽家的房屋是那种典型的蓝色墙体小院,宽敞的走廊摆着红色的海棠,青色的盆栽无花果树,还有那种宽叶的橡皮树等花草植物。

那口手压井位于院中的一小块菜地边沿,头顶是绿色的葡萄架,再往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座可以容纳三五只羊的羊圈,羊圈边堆着一些从郊外拉回来的一些苞米杆子,这是冬天育肥羊用的饲料。

据说这里的水位较高,十三米左右还可以打出水来,这在这座城市已经是不多见的水位。

手压井极其简单,地上钉上两根杨木柱子,把一个制作好的带活塞的铁管和手压柄的压井装置固定在木柱上,朝向地面的一端接上从地下引出的水管,就可以使用了。阿孜古丽的那声久违的喊妈妈的尖叫声似乎有一种原始的魔力,瞬间就揪住了一个人的人心。这一声尖叫唤醒了一种本能,这是城市的一种奇妙无比的声音。

停水的这几天时间,这是触动我神经的生活中最朴素最本真的声音。

因为停水,我可以从容地站在阿孜古丽家的水井旁,观看一些邻居前来打水。

他们相互打着招呼,还传递着许多家长里短,这样久违的场面自从搬进了楼房,就很少看见了。

我感觉心中涌起了一种温暖,这是搬进楼房后久违的一种温暖,这种温暖瞬间放大了生活的许多细节,比如淳朴,比如本真,比如快乐。

阿孜古丽的一声喊叫,就像一缕阳光滑过心田,让我这位无意闯入的旁观者体验到了生活另一种久违的美好和本真。

于是,我静下心来,仔细品味和打量这个短暂的时刻。

用水引出地下水,这些水滋润大地上的生命,然后再回到地底,如此循环往复,就有了生命存世的意义。

这是水的巨大恩德在世间的延续和传递。

那些隐秘的激情和能量通过分子的方式进入肌体,放大了世界的美好。

通常我们的思维方式是:水所能抵达的高度,高不过一个人的心脏,高不过一棵树的心脏,水往低处流,水一直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而水的流动又是一种高洁而深远的追求,没有豪言壮语的流淌,带给大地的除了生命,便是一种大美,原始而纯朴。

这个黄昏,阿孜古丽的一双小手引出的水,唤醒了生命的暗流,让那些久违的人性和本真,瞬间抵达了人们最初的离心脏最近的柔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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