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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法治日报——法治网
调查动机
自今年8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关于修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决定以来，各地陆续启动地方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修订工作，密集出台鼓励生育措施。
近期，北京、上海、浙江、重庆、青海、河北、安徽等地密集修订计划生育条例。许多省份在享受国家规定的98天产假的基础上，将产假从30天增加到60天。一些省份还将其延长至90天，并增加了育儿假。
产假延长引发社会热议，包括企业承担所有产假补贴是否合理，男女休假时长为何差距大，产假延长是否会提高女性就业的隐形门槛。围绕这些问题，《法治日报》记者近日进行了调查采访。
●增加和保障男性的育儿假和育儿假，这可能有望促进女性就业，改善妇女在劳动力市场的状况
●就产假的实施而言，员工和企业利益的适当平衡是核心，仍需要多种配套措施
漫画/高岳
□ 法治日报全媒体见习记者 孙天骄
□ 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陈磊
看到最近各地出台的延长产假政策，麦小敏的第一反应是“找工作会不会更难”？因为在她看来，延长产假意味着女性员工可能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负担”。
“现在每次在面试中谈到‘已婚无子’，我都会感到有点不安。家住北京市东城区的麦晓敏说起自己最近的求职经历，语气中满是无奈，似乎需要多说一句‘两年内没有要孩子的计划’来打消对方的顾虑，但转念一想，我想，为什么？"
和麦小敏有同样顾虑的职场女性并不多。近期，北京、上海、浙江等地密集修订计生条例。许多省份在享受国家规定的98天产假的基础上，将产假延长时间从30天增加到60天。一些省份还将其延长至90天，并增加了育儿假。《法治日报》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职场女性，发现延长产假是否会提高就业的隐形门槛是她们普遍的困惑。
受访专家认为，产假、产假、陪产假、护理假、陪产假都是产假制度的重要内容，也是劳动者享有的重要权益。延长产假对社会和家庭意义重大，但同时也不能忽视其背后仍然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如增加企业用工成本、加剧职场对女性的歧视等。就产假的实施而言，员工和企业利益的适当平衡是核心，还需要采取多种配套保障措施，才能使生育福利真正落地。
延长生育假让女性担忧
或让女性就业更加艰难
26岁的王颖正在找工作。最近，她在采访场上多次被问到婚育计划，甚至委婉地问她是否愿意承诺3年内不生孩子。
然而，生育问题也可能成为女性进入公司后，女性员工与公司之间的一道“屏障”。
职业还是家庭，这道选择题对职场女性来说有时只是二选一。”家住广东深圳的刘攀，原本是一家服装设计教育培训公司的市场总监。然而，就在她怀孕后，对她寄予厚望的公司以各种方式逼她离开。
“公司最终给我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请5天年假照常上班，要么跳槽打算把我调到销售岗位。销售岗位的底薪只有2500元，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我怀孕生子后给公司带来的成本。”刘攀说，培训公司是一家小公司。她在公司成立的第二年入职，离开时已经在公司待了4年。她从最初的销售顾问，成为了3个大城市的市场总监。调任销售岗位不仅是变相降级，还意味着公司将其边缘化。
心灰意冷之下，刘盼自己提出辞职，不愿再做纠缠。
当31岁的艾女士在2020年6月初休完产假回到公司时，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职场上被边缘化。不仅自己负责的几个热门项目都转给了别人，还要忍受领导的冷嘲热讽。“领导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休了这么长的假，不回来有什么区别？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同事对我的态度。”在职场上面临困境的艾女士痛苦地说。
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的HR贾先生告诉记者：由于产假的存在，女性员工在员工的选择上已经弱于男性。现在随着产假的延长，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
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如果一名女员工因产假缺勤超过3个月，很有可能被公司抛弃。这么多员工要么是没有休够产假就马上复工，要么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调走或离职。"贾先生说。
“产假延长对女性社会发展的负面后果不容忽视，而产假过长增加了用工成本，势必进一步加剧企事业单位聘用女职工的担忧，使得情况在就业方面已经处于不利地位的妇女更加困难。”张翠玲说。
在山西运城一家私营科技公司从事人力资源工作的裴梦娇表示，尽管她所在的城市竞争较少，对女性员工的性别歧视也不那么严重，但产假的延长势必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就业成本。
“产假延长30天后，对我们公司来说，不仅意味着人手不足，还意味着一个月的工资补贴。所以在了解到产假延长30天的政策后，我们立即对现有的已经生育，可能有生育情况，目前没有这种情况的员工进行了盘点，并与可能有产假的员工的部门进行了对接和产假申请。”裴梦娇说。
“三期”权益案件增幅明显
企业负担加重需要平衡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贾先生委婉地表示，虽然公司在招聘时，书面条件通常不会对性别和生育能力做出明确限制，但事实上，后续选择候选人时，这是关键的考虑指标。在同等条件下，男性的优先权要远大于女性，已经结婚生子的女性的优先权要大于未结婚生子的女性。"
值得注意的是，员工和企业因产假制度对簿公堂的情况并不少见。
今年3月，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女职工权益保护典型案例新闻发布会。据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二级高级法官陈冬梅介绍，近两年来，涉及女职工权益的案件总数略有下降，但涉及女职工权益的案件数量有所下降孕产期、哺乳期“三期”女职工权益大幅提升。据统计，2019年至2020年，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共受理“三期”待遇诉讼345件，占女职工案件总数的11.23%，同比增加194件。
从案件的适用情况来看，侵犯女职工权益的主要表现形式如下：一些用人单位以产前为由，以劳动者缺勤为由，拒绝支付工资或解除合同检查，或以女职工在产假期间不能正常提供劳动为由终止劳动关系；有的用人单位在没有充分依据的情况下降低女职工在孕期和产假期间的工资；有的用人单位在哺乳期间未经协商擅自调整女职工的工作地点女雇员的时期；一些雇主不遵守法律为女雇员购买生育保险等。
张翠玲告诉记者，目前我国产假制度处于国家法定产假+地方延长假的模式。关于国家法定98天产假期间生育津贴发放的规定比较明确。更有争议的是当地延长产假。支付陪产假和陪产假产假津贴的资金来源不够明确。目前，大多数省级法规一般规定由用人单位支付。如果延长产假和增加陪产假的成本仍然由员工和雇主承担，势必会激化企业与员工，尤其是女性员工之间的矛盾。
“请企业买单的政策不仅不能提高企业鼓励生育的积极性，还会导致企业在就业和招聘中有意回避育龄妇女的现实。只有政府财政切实分担一部分生育成本，在减免税费之外补偿企业用工成本，企业才有意愿配合这一政策的落地。”张翠玲说。
全国律协劳动和社会保障法委员会委员、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律师苏文伟举例说，从目前各地产假落地的情况来看，在产假和产假期间女职工出生后，法律免除劳动者提供劳动的义务，但没有减轻用人单位履行劳动关系的义务。相反，它对终止和变更就业合同的权利做出了更严格的规定。“在延长产假假期的设置上，应同时考虑社会、企业、员工等各方的利益，如果延长产假带来的成本全部由企业承担，将使企业负担过重并在一定程度上对促进妇女就业产生影响。"
男女生育假期差异较大
男性家庭角色不容忽视
从现有的政策规定来看，与生育相关的假期长短，男女之间无疑存在巨大差异。
以北京为例。《北京市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修订后明确，除国家规定的98天正常产假外，妇女享受的延长产假由30天调整为60天。同时，经所在机关、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等组织同意，女方可再增加1至3个月的假期。
也就是说，在北京，一个女人离生孩子至少可以休假158天。相应地，男性只有15天的陪产假。
作为一名新手妈妈，刘攀抱怨男女产假数量的巨大差距：“从我怀孕到生孩子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丈夫只休了15天陪产假，这是不够他陪我或者照顾孩子。如果男性产假也能适当延长，职场性别歧视会不会更好？"
就此问题，张翠玲介绍了关于男女产假制度的相关国际经验：产假类型经历了女性主导的产假、父母共同使用的育儿假和父亲必须享有的陪产假，逐步推广家庭内平等分担养育责任和父母共同养育子女。
为了提高父亲的休假率和休假的实际效果，北欧国家也制定了许多配套政策。一方面，在财政补贴方面对休假的父亲采取更慷慨的政策；另一方面，北欧国家还通过规范休育儿假的方式，培训父亲成为照顾婴儿的技能。”张翠玲说。
近期各地建立的陪产假制度，也加强了对新生儿父亲在家务劳动和养育婴幼儿方面责任的重视。例如，上海规定男女均享受陪产假，江西增加30天男性护理假，天津规定男性享受15天陪产假...
新修订的《北京市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提出，子女未满3周岁，夫妻每人每年可享受5个工作日的产假。更人性化的是，夫妻双方经单位同意，可以调整和延长产假和育儿假的分配。
对此，张翠玲评论称，中国现行的产假制度通过立法逐步确认陪产假和陪产假，明确男性在照顾妻子和抚养婴儿方面的家庭责任，支持员工平衡工作和家庭关系。也许这可以预期促进妇女就业和改善妇女在劳动力市场的状况。
生育假落地需多方合力
共同优化生育政策环境
那么，未来进一步落实产假制度，还需要哪些配套政策跟上？
在苏文伟看来，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提高育龄人口生育率是必然举措。延长产假、增加陪产假都是鼓励生育的激励措施。就产假的实施而言，员工和企业利益的适当平衡是核心。
她提到，明确产假津贴由生育基金支付，减轻了企业负担。“目前全国对此问题的规定并不一致，希望在下一步政策制定中予以明确，对减轻企业负担、减轻企业影响起到积极作用妇女就业分娩。"
同时，苏文伟鼓励集体协商。关于节假日、待遇、工作地点差价调整等问题，除立法完善外，建议企业通过集体协商签订专门的女职工保护集体合同予以细化。在确定底线的基础上，站在劳动关系双方的立场上制定政策，从管理成本和资金成本上尽量减轻企业的压力。
张翠玲认为，产假的良好落地、女性就业环境的改善、职场权益的保障，有赖于多方共同努力。
她分析说，首先要探索建立科学的生育成本多方分担机制。我们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生育成本的分担方式，出台相关财政补贴、税收减免措施等。，积极承担企业的部分用工成本，减轻雇主的负担和对雇用女性雇员的担忧。
可以对企业实行生育补贴政策，利用税收减免手段，将女职工就业人数、当年生育子女的职工人数、产假天数与税收优惠挂钩，使创建‘生育友好型社会责任社区’；借鉴北京市的做法，推动各地夫妻共享产假，让夫妻双方通过协商确定每类休假的休假天数，促进共同分担家庭责任，以及公平和平衡的企业负担。”张翠玲说。
此外，张翠玲建议加强对员工劳动争议“三期”的保护，在违法案件中为受害方提供法律支持。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使之更具操作性；劳动仲裁机构要依法公正裁决相关劳动争议；进一步完善投诉渠道，完善维权机制，加大监督处罚力度，形成对劳动争议的引导、教育和警示作用雇主。
"产假制度的改革和完善是我国生育友好型社会和政策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涉及多主体、多层利益的调整。改革将对母婴健康、就业保障、企业成本、人口结构等产生深远影响。还需要依靠全社会共同优化支持生育的政策环境，形成政策合力。”张翠玲说。
（文中麦晓敏 王颖 刘盼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