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有了调侃,结局就不至于太惨:田螺姑娘

有了调侃,结局就不至于太惨: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一开始不是在那块地里的,她在一座山下等了很多年,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有的时候,一些人看见她,会说:哟,快看,好大的一颗田螺啊。她心里有点激动,她等着那人伸出手把她捡回家。但是过了很久,脚步声渐渐远了。山色苍茫,入夜的时候,她也出来散散步。尘世中的烟火淡淡,若有若无,一间一间的小房子在朦胧的灯火里渐渐暗下去。雨水的夜晚,她也出来。她想不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个人写过那么多鬼灵精怪的故事,但是并没有写到她。

后来,她就到了那块地里。一个年轻人把他捡起来了。她躲在壳里,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才是对的。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年轻人把她带回家。放在一口水缸里。她暗自好笑:真是够迂腐的,我这么多年都在山边田里,哪里需要什么水!

他出门,她从水缸里起来为他做饭,洗衣。

乡村生活,简单,无趣,她想起从前在山上看见的灯火,有点遥远了。如今她身处其中,只是在这房间里,洗衣做饭,夜晚她在水缸里,听见他的呼吸声。听见窗户外面的风声。有微微的光从水面照进来。

她想啊。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机会给她施展贤妻良母的本色。她太高兴了。

一切都会按照书上写的来发生吧:他终有一天起了疑心,想知道这洗好的衣服,铺好的床铺,烹好的饭菜,究竟是何人所为。他终于有一天会发现是我,是他从田里带回来的我,为他做这一切。

然后,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他于一个斜月还在,晨风微漾的清晨,看见她。然后他们相爱,然后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日子。

但是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也过去了。第三天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天亮起床,拎起斧子上山砍柴,抡起锄头下地除草,回来,饭刚熟,茶正香。他洗手吃饭,第一天吃好了,他洗碗洗锅。第二天他没有。从那以后就没有了。

田螺姑娘在水缸里,等啊等啊,有一天他刚出门,她就出来了。她看见他离开院子的背影,又慵懒又坚定。

又一天,他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他说,半月前我在田间拾得田螺一只,放到水缸里好生照看,今日你来,我做与你吃。

此刻,田螺姑娘有几个选择。要是像世界上所有悲壮的爱情那样,她就要不动声色,像一只真正的田螺,被他敲碎外壳,做给他心爱的姑娘吃。

要么,她大怒而出,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真是肉眼凡胎,又懒又无知又榆木疙瘩。亏得老娘伺候你这半月,竟一点异样也不能察觉,竟还要将我做与你的蠢姑娘吃!

但是,但是,田螺姑娘没有啊。她还想再试试。

那青年言毕,便从院内取来他日日砍柴用的斧头,自水缸中捞出田螺,正准备敲打她的壳。

田螺姑娘不得不出来了。他惊讶万分:姑娘。你从何处而来?田螺姑娘说,咦,你倒问我从何处来。不是你请我来的?书上写,你有一天会发现我,并娶我为妻。

他更加讶异,因了讶异而面目通红。田螺姑娘说,好,待我细细说与你知道。

田螺姑娘将书上的故事说与他听。

那是又短又长的故事,有一个人的一生那么长,也像一个人的一生那么短。她简明扼要地说了故事的梗概,其间忽略掉有关她自己的细节。

听完,面目通红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姑娘,只顿了一顿,便冷冷地说,你在杜撰些什么,我并不知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倒好意思。

田螺姑娘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说,好吧,我证明给你看。

她变作一缕轻烟,钻进了她的壳。青年举斧便劈。

壳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作者: 西洲 编辑: 郭邱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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